tvt体育生态修复师郭陶然和小伙伴们像一群逆行者，别人在城市里盖楼，他们却在城市里造荒原。

　　若不是演讲邀约等事务，身为生态修复师的郭陶然很少来上海市区。完成工作，驱车驶离，城市在后退，他要去的是距市区二十多公里的郊区，那里有一块几年前他租下的1.7万平方米的国有林地，用来做生态修复的尝试。

　　生态修复师 郭陶然：我们这里一共引入了接近300种上海的乡土物种，其中可能有接近一半以上是在上海几乎已经找不到了，有一些可能在上海已经彻底消失了。并不是说这个植物、这个动物一定是在上海有，别的地方没有的，那个我们叫特有种。但是只要上海有野生分布，那它就属于上海的乡土植物（动物）。如果是在一个保护区环境很好的话，你不需要做太多引入，可以接近自然的方式去恢复。但是在城市化地区。很多乡土物种已经消失了，没有办法在短期内靠风或者鸟携带（等方式），让这个物种重新出现在这里，所以它是一个生态重建过程。

　　在郁金香等人工培育的园艺花卉成片开放时，紫花地丁等一众绿化带中的乡土野花也在悄然开放。但作为人为定义的杂草，它和诸多乡土植物一样，成了绿化工人清理的对象。以此为食的斐豹蛱蝶的幼虫因此受到无妄之灾，直接影响到这种蝴蝶的种群数量；此外，像一条绶带的绶草，在其花期内常遭遇草坪修剪之时，割草机无情掠过，绶草瞬间被拦腰斩断。

　　生态修复师 郭陶然：我们很多蝴蝶它的幼虫是很挑食的，它会特别偏好某一种或者某几种相近的植物，作为它的食物来源。如果这些植物被当做杂草拔除了，可能这个蝴蝶就会在这个区域消失。我们说碧凤蝶。就是因为它的基础植物是竹叶花椒，但这个植物在上海的数量是非常少的。我们在八年前从太湖一个岛上，采集了竹叶花椒的种子，能够帮助碧凤蝶恢复它在城市里的数量。

　　上海这样的特大城市，城市化进程极快，千万年生活在此的土生土长的植物、昆虫等乡土生物，逐渐消失于人们的视线。推进生态文明建设需要处理好的几重关系里tvt体育，中央强调，“要积极探索自然恢复和人工修复深度融合的新路子，让城市更加美丽宜居”，而本周上海举办的国际自然保护周活动主题便是“共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丽上海”。郭陶然明显感受到，上海这几年对生物多样性议题和生态修复给予了很大关注。他给出的探索思路便是在面积更大、连贯性更好的郊区进行研究，但造的是一座看上去很杂乱又无序的荒野。

　　生态修复师 郭陶然：这一片看上去比较荒凉的草地，其实是我们做上海乡土草本植物群落演替研究的样地。我们要研究不同的草本植物组合，怎么样来达到动态平衡。还有一点，因为在每年的冬季很多候鸟迁徙到上海来，这个时候它们会需要一些食物来越冬，像这些禾本科植物，比如这里的糠稷，这些植物在城市里会被当成杂草清理得很干净，这边有很多种子还在枝头，这些种子其实就是鸟过来的目的。

　　生态修复师 郭陶然：对于很多公众来说，看上去就是一片杂草，但实际上tvt体育，在我们去种植和设计的时候，它是有很严格物种选择。比如说在一个植物群落演替过程当中，它有演替初期的先锋物种，有演替中后期的物种，那么这些物种什么时候开始存在，以什么样比例去种植，它都是有规律的。包括在这个过程当中，生物多样性如何恢复，我们人应该如何去管理和干预它，这个都是要研究的课题。

　　城市生物多样性保护与恢复主要依赖两种方式：一类是城市废弃荒地经过自然演替形成野生动植物栖息地，但耗时长；另一类则是郭陶然的方式，是由人类根据生态演替规律，用没有保护级别、却极易适应本土自然环境、促进生态系统结构和功能恢复的乡土生物，对场地进行系统性生态修复。他和团队先翻耕土地，去除入侵植物，分成草地、灌木区等七个地块，再走访上海各地，寻找乡土生物tvt体育，分批依次引入。有别于人为干预强度较大的城市园林营造方式，城市荒野景观则尝试最少的人为干预。

　　生态修复师 郭陶然：它跟园林绿化有很大的区别就是我们不使用任何杀虫剂，同时我们也不会去做一些相应修剪工作。如果是作为一个园林景观，苗木应用同质化是比较严重的。此外，（城市园林中）种了一棵树，这棵树就是我们需要养护的对象，不能让它死掉；那如果说长一个别的植物，那这就是杂草tvt体育，要清理掉，所以它是人为去控制这个景观，它会需要很多养护成本，同时需要一些药物使用，就会导致生物多样性降低。具有本地特色的这些物种，没有被应用到城市当中来。

　　生活在城市里的你，有多久没见过小溪了？小溪的价值是湖泊、江河所不能替代的，这条正在开挖的小溪，将是诸多上海乡土动植物未来的家园。产生氧气的沉水植物、保持水土的岸边湿生植物是生态修复的先锋军，随后，把螺丝、河蚌等底栖生物放进去，最后tvt体育，作为小溪的主人，原尾斗鱼等乡土鱼类也依次搬入新家。

　　生态修复师 郭陶然：在农业农村部长江办的支持下，我们做了小微湿地生态修复这样一个研究。我们做的传粉昆虫的监测和研究，包括比如说人工鸟巢设置、哺乳动物人工巢穴设置、濒危物种保育和引种，能够为我们未来城市当中不同类型的环境都去做生态修复，提供相应解决方案。

　　生态修复师 郭陶然：这个装置是我们传粉昆虫项目当中的另外一部分，它是用来做独栖型蜂类收集，叫做人工巢管。我们知道很多像蜜蜂和马蜂，它是社会型昆虫，一起活动会筑巢的。但是大多数蜂类是单独活动的，只有繁殖期的时候，它会选择一个跟它体型相似的管状结构，把它的卵和食物放在里面，这种泥巴它是一点点带过来再糊进去。事实上它不只是在外面有泥，它底下也有泥，防止天敌尤其是蚂蚁跑进去吃它。在里面每一个幼虫住的都是单间，它放一个幼虫用泥巴堵起来，再放幼虫再堵起来，是一节一节的。

　　几年的荒野营造，这里大约生活了300多种乡土植物、80多种鸟类、5种两栖动物，以及超过500种昆虫，郭陶然几乎能叫得出每一个物种的名字。除了自己和团队做的，他们在积极进行自然教育，让新一代对这些不起眼的乡土生物有更大包容度。他们还希望有更多荒野营造和其他多元生态修复方式涌现，用更大空间和尺度让乡土生物获得持续繁育，并期待，即使在现代化程度如此高的城市，人类不再孤单，和乡土生物能真正找到平衡共处、和谐共生的方式。

　　生态修复师 郭陶然：我们不能把城市里所有的空间，都做成为了人的（单一）审美而服务的空间。其实有很多野生动植物的存在，它们也有生存权利，我们讲人与自然和谐共生，在这种情况下其实我们需要考虑到一个城市绿地，它不只是为人服务，它也为这些野生动植物留出生存空间。